实在忙碌——因为封闭拍摄的关系,近几个月来找他试的戏都被推掉,当下的工作结束后他即将迎来大片的空档期。袁明火烧屁股般的愁,如果手下艺人电影杀青后回家抠脚,那代表着他根本也拿不到一毛钱工资。后来,他辗转找了好几层关系,才终于拉到一个古偶男主资源,剧组靠谱还是草台另说,可男主这个角色绝对是典型的美强惨,只要好好演肯定吸粉。
而后,袁明把剧本递给蒋一木,果不其然收到了反对意见,但并算不上激烈。袁明也能理解,摸着良心评价一下这版剧本定稿——不论是从文笔还是剧情走向来说,都不是大众意义上的优秀。
“但《江湖浮生录》里这个男主写得真的挺有意思,不是套路模式化的那种,跟前几年爆火的那个男主成方有点像,市场吃这一款,绝对能爆。”袁明推销得十分诚恳。而在到底拍不拍某部剧这个问题上,蒋一木从来都没有话语权。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又不是什么大表演艺术家不必端着架子,就现阶段来说,听公司安排就好。
“谈心”过后,《江湖浮生录》的合同很快签订。虽然知晓蒋一木还在电影剧组,但剧组还是催债般地在讨论群里天天催促蒋一木赶紧来报道,好好拍一组定妆照神图,再跟女主接触培养点cp感,剧还没开拍就能先火一把。那些话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真心,开始蒋一木看到还一笑而过,后来他直接将群屏蔽,有次冲动之下还差点就退了群。
还好很快冷静下来,没踏出那一步。
《高山》剧组就像是蒋一木平行世界里的世外桃源,这里是不一样的。有爱着他帮助他成长的导演,有怀揣耐心与自己对戏分享过往经验的实力派前辈赵成,有沟通高效专业过硬朝夕相处的各位工作人员……
蒋一木舍不得这里,也更生出对下一个剧组的无边忧虑。
“怎么了?”短暂的晚餐休息时间,郑商先是不见了,而后又是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捧着份盒饭突然出现,坐到了蒋一木身旁。一向“不拘小节”的郑商也在这些天里看出了蒋一木的反常——拍戏时好似还是正常表现,离开镜头后却几乎是立刻丢了精气神,他看着实在心疼。
“没事。”蒋一木有些疲倦地摇摇头,隐形的狗耳朵好像也耷拉了下来。
“累了吗?”郑商问,“就剩三天了,就快能回家休息了,这么几个月你从头跟到尾也够辛苦的。估计之前的剧组没有像我这么变态的,不容易,再坚持坚持。”
只见蒋一木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就哭了出来,声音不大只能听到吸溜鼻涕的声音,可整张脸抽搐地皱到了一起。
郑商立刻慌了。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边,半蹲在蒋一木面前直接伸手帮他擦泪。
“怎么了?”
“我舍不得……舍不得杀青……”蒋一木哭得厉害,嘴里的话也含糊不清。
“唉……”刚被吊起的心落了地,郑商没忍住乐了出来,“怎么有比我还夸张的工作狂,还有不想杀青的。”
眼泪一刻没停,但蒋一木的面部表情倒是没那么扭曲了。郑商捏了捏他的脸颊,带着点逗小孩的意思,试图要让他不要那么伤心了。
“真这么难过啊?”郑商问,面前的蒋一木已经哭红了双眼,像是只快要进锅的兔子。
“就是……很舍不得。”
郑商哭笑不得,对着蒋一木有些招架不住,想亲亲他想抱抱他,可余光已瞥到不远处的同事正小心地朝他们这边看来,虽然只是瞄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可郑商只能克制。他无法做太多动作,最终也只能擦擦眼泪说说话,就见蒋一木的情绪终于一点点恢复了正常,虽然鼻头还是红彤彤的。
“我没事了,你去工作吧,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回去。”蒋一木终于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了,说着说着,莫名其妙也被自己逗笑了。
“没事了?”
“就是刚才突然舍不得你,现在好多了。”
“我不是在呢……”郑商终于站起身来,摸了摸蒋一木的头,“我一直都在的。”
之后的三天果然过得很快,如意料之中。那天最后一场戏在黄昏时开拍,等郑商喊下“cut”时,身后的天空正呈现出最美的晚霞。那一刻所有人都像是被遥控了一般,同时默契地抬头望着天空,时不时发出惊叹。
最美的画面在此刻被定格。
“杀青了!”郑商大声喊了出来,附近也不断有人同样应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着整个无边的空间,片场又变得无比热闹。
酒店餐厅的宴会厅早已被剧组承包,自片场归来,大家很快就又聚在了一起。距离开机已有整四个月了,剧组一行两百多人也从夏走到了冬,一向并没有那么感性的郑商在宴席上说了无数的感谢——感谢一起并肩的兄弟姐妹,感谢大家的信任,感谢各位的付出。这部电影的第一步终于踏实地迈了下去,之后还有后期,宣传,希望继续携手,一起铸造这个梦。
真情流露的郑商在酒桌上自然也没少被灌酒,蒋一木坐在离他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上,和几个剧组认识的朋友聊到忘我。他们都喝得很多,也是在长久的忙碌与压抑之后,终于能完全地放纵一次。蒋一木喝到脸通红,旁的人在眼中渐渐也变得模糊,脑中出现一个想法后,要花去许久的之间才终于能想明白。这种感觉有些不受控制,但蒋一木很喜欢,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很快乐,不用去多想的简单的快乐。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酒精的熏陶下渐渐不再拘束,几个好事者撺掇郑商唱歌,饭桌上的各位也跟着一切闹腾“唱歌”“唱歌”的。蒋一木也加入其中,举起手吹着口哨,比谁喊得都要卖力。他没听过郑商唱歌,作为粉丝后援会“名誉会长”,也十分确定他本人应该是没有在公开场合唱过的,因为他号称自己是五音不全。而真相如何,一直并不为人知。
郑商开始还一直坚定地拒绝着,想要随便糊弄过去,可旁边的各个人简直是拿出了围剿包工头讨债的气势,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不知何时被递上了话筒,一会儿伴奏也有了,郑商便大方地站在了台上。
“我就随便唱一首吧。”
厅里立刻静了。郑商的声音很好听,一开始没追上伴奏还带着几分生涩的颤抖,可唱了几句后就慢慢进入了状态。再等进了副歌旋律耳熟能详,台下有人打着拍子,慢慢还有人跟唱,伴成了很美妙的和声。
那的演唱不一定很完美,但却足够动人。蒋一木闭上了眼睛,歌声在大脑里不断回荡,也不知道下次听到郑商开口唱歌又会是什么时候,但他还是想要好好将当下的记忆珍藏。
郑商给火热的气氛又添了一把火。唱歌的人更多了,闹腾的也更疯了,蒋一木晕乎乎地被许多人拉着拍照留念,虽然最后他已经有些记不清究竟有谁了。
但这都并不重要。蒋一木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场漫长而美好的梦,他不想醒来了。
杀青后的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一起走过几个月有说有笑时光的同事们各奔东西,曾经喧嚣的场地也在人去后只剩下寂静。
机场候机厅。半个小时后,蒋一木即将搭乘回程航班前往《江湖浮生录》剧组拍摄定妆照,早晨一睁眼时的恐惧感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睡过了头,赶忙爬起来冲去浴室准备洗澡更衣,可站在大大的镜子前看到自己惺忪的睡眼以及快掉到嘴边的眼袋,这才回想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今天又是个什么日子。
一切都结束了。一想到这一点,瞬间的悲伤就要将蒋一木淹没,他有些落寞地打开龙头用凉水冲脸,混沌的大脑终于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