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空灰蒙蒙的,詹悦坐在窗边喝着店小二刚添的热茶,心里想着如果唐府的人再拖诊金,下次的药方就加点毒药。
“师姐,今晚我们就在此处投栈吧。”
跟这种沉闷天气格格不入的活泼声音钻入耳中,詹悦下意识从茶杯中抬起头来,视线刚好与带头踏入客栈的女子相撞。
水灵的眼睛在詹悦的脸上扫了一下,匆匆别开:“好。”
轻柔的声线跟刚才的活泼并不相符,詹悦这才发现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名跟她衣着相差无几,年龄也相近的少女。两人皆手持着带有简单花纹剑鞘的长剑,看那浅色的衣裳和打扮,不难分辨出是全女子的门派——香雪庭。
香雪庭顾名思义位于雪山之上,又因种植繁多花草树木而四季满山飘溢着花香气。
此门派创立之人是个富有的商人,一来想要感受成为江湖中人的快意,二来想要建立一个女子感到舒适的居所。于是说做就做,纤纤玉手一撒金,请来了当年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们为门派开创武学。再一挥,请来从远洋而来的工匠打造深山温泉和花园。继续三挥四撒,听说最后的成果堪比皇宫,就连宫中的公主都曾一度想拜入门,探究内里风景。
时至今日,富商早已百年归老。香雪庭经历过几代掌门,前几代平平无奇,靠着富商留下的物资安稳度日。近几代开始发愤图强,改良了不少门派中的武学,在江湖上的排名一代比一代高。
听说现任掌门人门下有一大弟子,武功了得,为人正直。名字…印象中似乎是叫夜承影?
听上去比较像是杀手的名字。
詹悦盯着那两人,一路看着她们询问掌柜空房,被店小二带领上楼,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收回目光,继续品尝手中已经半冷的茶水。
入夜,詹悦早早就吹熄蜡烛,躺在床上梦了好几回。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詹悦迷迷糊糊地掀开床幔,脑中似乎还听见刚才梦中人所说的话,正努力分辨出哪边是梦之时,门外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
“詹神医,詹神医您睡了吗?”
神医的称呼有点重,她不过是在前几天投栈时顺手救了一个差点噎死的人,次日在街口买药材时顺手医好了一个患了奇难杂症的人,昨天在用饭时救了邻座乱吃东西导致轻微食物中毒的人。
只不过是想着越快解决事情就能越快住宿、采购和吃饭,结果却被错认为自己是个走到哪救到哪的神医。
詹悦本来想回应小二,一听到这尴尬的称呼便生出了假装沉睡的念头。手正要松开床幔,门框却再度传来一阵敲门声。
“神医!神医!快醒醒!”
“客、客官,现在已夜深…”
“我管你是夜深还是夜浅!你看不出来我师姐中毒了吗!”
“我…”
“神医!神医!快醒醒!”
门外的女子似乎推开了店小二,干脆直接大力拍打门框。即使只是透过微微月色都能看到紧闭的门被拍得快要撑不住了。
听那声音,詹悦认出是下午在门口遇到的那两名香雪庭的弟子。
果然遇上武林中人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内心叹息一声,詹悦披上外衣,慢悠悠地走到门前把门拉开。
门外的女子一手抱着比她稍高的同门,一手高举着拳头,那咬着牙、皱着眉的样子,看来是准备要砸门了。一旁的店小二纠着双手,满脸尴尬,却又不敢阻止,见詹悦打开门时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詹神医——”
“神医!求你救救我师姐!”
香雪庭的弟子再度无情打断店小二的话,一把将她的同门塞入詹悦怀中。
詹悦措手不及,下意识接住向自己倒来的身躯。
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紧接着是满怀的柔软,最后是落在颈间的滚烫热度。
“唔…”耳边响起微弱的呻吟声。
詹悦几乎瞬间就明白到怀中的人中了什么毒,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快步把她扶到自己床上,一边把脉,一边细细地观察症状。
“我们追到一半,那贼人居然一把暗器丢来,躲过了利器,又一把粉末,幸好师姐推开我…”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连绵不断的声音,詹悦留心听了一段才意识到是那活泼的小师妹在给自己解释来龙去脉。
“要是夜师姐知道月师姐中了毒的话,她一定会把我煎皮拆骨的,临走前她可是千吩咐万吩咐…”
那小师妹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安静,詹悦不再分神听她说话,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躺在床上的女子。
下午只匆匆一瞥的双眼现在紧闭着,额头满是汗珠,眉头紧紧皱着,鼻尖微红,丰润的双唇不时抿紧,又不时微张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那原本白嫩的双颊透出不正常的红润,沿着脸颊红至脖子,像是喝下了好几斤的酒水。
她看上去热得很不舒服。
詹悦心里如此想着,身体不自觉地抬起另一只没在把脉的手,手背贴上那热得要蒸出气体的脖子。
“嗯…”
床上的人再度发出微弱的声音,但眉头似乎没那么紧锁了。
虽然都是一个音节,但此刻的声音比下午时听见的要娇媚万分。
“神医!我师姐怎么样了?有解救的方法吗?需要我去抓药吗?”
身后的小麻雀终于停止了自言自语,也唤回了詹悦的走神。
詹悦目光在床上的人身上仔细地转了一圈,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出声:“先去打点热水来。”
“嗯?哦!好的。”
小麻雀一阵风地飞走了,店小二也早已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上,詹悦回头确认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后才收回把脉的手。
情毒,听上去是个温雅的名字,用它的人却大多数是些下三滥。
詹悦自认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也不是观音菩萨,学医是为了个人兴趣,不是为了悬壶济世。
这种毒她遇过不少,毕竟江湖是个肮脏的地方,嘴巴说着大义,手上却沾满血。
一般她都会看人给药,有便宜的解药,也有昂贵的。给得起钱的,她不会手软,收上三四倍的价钱也不会心虚;给不起钱的,她也会看情况减价或是只收象征式收一下,甚至会帮被下药的人报复,毕竟她也是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然而…然而只有一种情况她不要钱,送她几倍的钱都不要,她只要中了毒的人让自己帮忙解毒,不用药,而是用身体。会发生这种情况一般都是遇到了合她眼缘的人。
正因为这一个奇异规则,在熟悉詹悦的城镇中人人都叫她淫医,非不得已不会找她。
也有人骂她假仁假义,宁愿死也不要她解毒,甚至有人怀疑是她故意下情毒再假意帮忙解毒,实际上就是个恶心的假医师。但也有人悄悄地自己服毒,假装“迫不得已”才勉强委身于她,为的只是背着家里人偷腥。
她也不是谁送上门都张开嘴巴吃,有些人自认为天色国香,只要是喜欢女的都会爱上自己,那眼底藏都藏不住的鄙视也会让詹悦丢尽胃口,钱都不想赚就直接扫人出门。
而眼前这个长相偏甜美,看起来有点骄纵感的女子,今晚似乎很对她的胃口。
詹悦的目光从女子的脸上一路滑至她衣裳的领口,再往下是微微隆起的胸口,因为呼吸不稳而起伏不定。
她开始在幻想手掌贴上那胸口的手感。
是会带着汗水的软绵,还是干爽的顺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