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密集的出差,黎锦秀回到首都。
他让助理们轮班休息,自己却没放假,而是将这几天没来得及过目的工作都捋了一遍,也认真地查了一遍季听潮身边的人和事。
看完资料,黎锦秀关上了电脑时,他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黎锦秀,我有事要见你。季云驰。”
真麻烦。
黎锦秀微微蹙着眉,将季云驰的新号码拉黑。
季云驰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他的私人号码,一直要求见面,黎锦秀烦不胜烦。季云驰又能惹事,又大言不惭,黎锦秀怎么都不可能再见他。
“老板。”
易穹苍敲了敲门走进来,“时间差不多了。”
黎锦秀抬眼看他,发现他穿了一套崭新合体的西装,轻笑道:“换衣服了?”
易穹苍作为私人助理,要跟他出席活动和饭局,但初出茅庐的新人不太懂职场着装,前几天都穿得比较随便,黎锦秀就提了提。
易穹苍道:“公司给的经费,杨特助给的建议。”他按住自己的衣襟,问黎锦秀,“黎总,还可以吗?”
黎锦秀仔细地端详。
易穹苍一米九的个子,肩宽体阔、四肢修长,剪裁合适的西装放大了他的身材优势,也让他自身有点木讷呆板的气质变成了一种不苟言笑的庄严气势。
“不错。”黎锦秀诚挚地说。
易穹苍牵动嘴角,笑了。
而后黎锦秀带了易穹苍和樊赤云去参加一个酒会。
在这个酒会上,黎锦秀遇到了明舟连锁酒、飞舟娱乐的老板,冯远舟。
这位冯总也是大院子弟,恰巧还是季听潮的发小,两人交好数十年,黎锦秀查阅的许多关于季听潮的资料里都有他的身影,可以说,他应该是季听潮除了赵宁宁、原微以外的重要利益关系人。
以往黎锦秀不是没遇到过冯远舟,不过他自恃辈分,一向不愿意同黎锦秀这种中途接班的小辈有过多地交流,不过这次却不同,他态度热情地主动上来打招呼,还提起了尹莘的小时候。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表哥呢。”冯远舟笑眯眯的,眼尾的鱼尾纹炸开了花。
黎锦秀脸上笑意更甚:“我表哥?尹莘?”
“冯叔叔可能是记错了,我表哥十二岁就一米七五了,十二岁以前大部分时间又都住在icu,别说您了,他的父母都没怎么抱过他。”
冯远舟被噎得脸色青白交加:“噢,兴许是我记错了。”
“原来尹莘从小身体就不好,怪不得没个一儿半女就去了……”冯远舟惋惜地叹气,又对黎锦秀说道:“小黎总,还是你有福气,银承这么大的家业,这以后就归你喽。”
摆明了骂黎锦秀鸠占鹊巢。
黎锦秀神色仍是不变,只是声音冷了些,说道:“冯叔叔喜欢,也可以认我哥作父亲,让我哥也能后继有人。”
“你——!”
冯远舟没想到黎锦秀这么牙尖嘴利,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下意识便握紧了拳头。
黎锦秀丝毫不退却地看着他,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意:“别生气,冯叔叔。”
“您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您说是吧?”
冯远舟起家的明舟连锁酒店早几年就不太成气候了,现在主要转战了娱乐圈,频频在公众面露面,为自己的娱乐公司飞舟娱乐造势。冯远舟知道,如果他现在打了黎锦秀,照片或者视频被有心人传到网上做文章,恐怕会不太好收场,尤其是现在季听潮为了中央候补和首都市市委正是要低调的时候,不会帮他,季云驰之前那么一件小事就让季听潮烦透了。
冯远舟狠狠地剜了黎锦秀一眼,离开了。
黎锦秀松开那只背在后面紧握着的手,站在他身后的易穹苍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他白皙的手掌中央出现了两道半月似的血痕。
而另一边,冯远舟并不知道他的攻势很有效果,只气冲冲地冲到露台跟季听潮打电话:“姓黎那个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必须要给他教训。”
“黎锦秀?你遇到他了?”季听潮问。
冯远舟没好气地说:“酒会上遇到了,我想起云驰的事没忍住警告了他几句,他倒好,一点分不清长幼老少。”
季听潮心情也不怎么好:“能怎么样?你少来事。”
“不就是个过继的外姓吗?我不信尹家能把他护得像命根子一样,姓都没改。”冯远舟不屑一顾。
季听潮冷笑了一声:“你当尹朴声和徐喻人傻?”
“黎锦秀姥爷姓文,姥姥姓沉,他妈是沉蓓,他爸是黎翰永,他们家关系藏得深,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这个黎锦秀是他们家的儿子。”
冯远舟张着嘴:“……这、这……那小子那么自以为是……我还以为又是一个叶澜芝。”
“砰——!”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拍桌子的声音,随后是季听潮怒气冲冲地说:“别提那个人!”
冯远舟从未见季听潮那么失控,语气畏缩地问道:“……怎么了?原微想起来了……?”
季听潮重重地呼吸了几下:“……不是。”
“黎锦秀的事你先别管。”季听潮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有没有认识的人,给我找点新鲜的莲子来。”
“新鲜的莲子?可现在才五月。”南方的莲花才刚刚开始开放,哪来的新鲜莲子。
季听潮道:“你想想办法。”随后便挂了电话。
冯远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为了季听潮联络人去了,等他打了一圈电话被秘书催促时才想起今晚上的正事,他和上市公司峰崖传媒的老总张莞有要事相商。
另一边,黎锦秀跟相熟的几位合作对象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了酒会。他心情不怎么好,吩咐易穹苍下了班,让司机和樊赤云将他送去了酒吧。
他不想呆在家里,无论哪个家,因为无论哪个家里都满是他和尹莘的回忆。
没多久就换周君墨欲哭无泪了。
“哥哥!黎哥哥!又是谁惹了你啊!?”周君墨心疼地看着黎锦秀手中那瓶快四万英镑的highndpark,“你别把它当水喝啊!”
黎锦秀懒得理他,像个无情的机器一样仰头灌酒。
终于,周君墨找到个间隙将他手里的酒瓶抢了下来,七百毫升的威士忌只剩下五分之一,周君墨舍不得地闻了闻香气,对勒森说:“真香……给我也来一杯,都记黎总账上。”
“……好。”
黎锦秀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还给我……”
周君墨严肃地说:“你别想了,我今晚上一滴酒都不会给你了。”
“你不给……我找人给……”
黎锦秀撑着身体站起来,醉醺醺地往外走,周君墨怕他出事,连忙拦腰抱住他,又给他拖回了椅子上。
“哥哥!我的黎哥哥欸!你可别闹了!”
黎锦秀喃喃地重复:“哥哥……”
他声音带着悲伤和委屈,周君墨想起去世的尹莘,轻叹了一声,说道:“哎,锦秀,你别难过了,你哥指不定在天上看你呢,你这样他多难受啊。”
“呵。”
黎锦秀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低着头,像是笑得喘不过气,声音断断续续地颤抖,“他看着我,呵呵……他看着我……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尹莘早就不要我了。”
这时黎锦秀抬起头,周君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