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季青对白珩说不出这种残忍的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释怀的笑:“不必太过纠结了,白珩,我能够看到你、感受到你的存在,已经十分满足。我只能够告诉你,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依旧是你的乱玉哥哥。”
雨水模糊了泪痕,白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柔声说道:“有你这句话真好,我一直害怕你们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杜季青见她哭得那么伤心,情难自禁拥抱住她瘦削娇小的身躯,“别怕白珩,你是我妹妹,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景元正在跟被幻胧附身的丹枫打得你来我往,正想找准时机下手时,一抹红雾脱离了龙尊肉身,往下边两名狐人而去。
“杜季青!”那速度之快景元拦截不住,他只来得及喊出名字,伴随着他的呼唤,还有一声凄厉的狮吼声。
作为一个没有在关爱沐浴下长大的孩子,杜季青生来孤僻。多次交友无果,他也认清自己不适合跟其他人多有牵连,死后穿越异界,他先是庆幸自己能够拥有新的人生,却又担忧自己会辜负不属于他的朋友的感情。
任何人对他好,都会觉得别有用心。点名某个叫景元的将军,没个正经样,怎么给他甩脸色也不知退缩,反而越挫越勇,那脸皮子厚得子弹都打不烂。
可为什么,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呼唤,杜季青心头狠狠抽动一下,他想回头去看景元的情况,胸口的刺痛让他猛地止住了动作。刺进胸膛的剑刃红如血色,它在胸腔里搅动一周,随之不带犹豫抽离。
杜季青抓不住白珩衣袖的手滑落,他跪了下去。
余光看见一抹白色跨越了重重黑暗,如疾驰的闪电奔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血雨滴答在面庞,杜季青垂下视线看着泥泞的地面。
血好红啊,这是我的血吗?
他在满地血水的倒影里看到了白珩痛苦又挣扎的脸,雨水跟泪水混在一起不停在愣怔的面颊流下来,白珩低头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后知后觉做了什么之后,她扔掉了玉剑抱头嘶鸣一声。
凄厉的叫声宛如困兽濒死前绝望的怒吼,那一声歇斯底里再次惊动了鳞渊境的所有人,依附在她身上的雾气也渐渐散去。
崩溃的白珩试图去给杜季青止血,杜季青却笑着按住她的手,“别弄脏了你的衣服,白珩。”面色随着血液流失而变得越发苍白,透明得像是随时消散于天地间一样。
“不不!你不会有事的,乱玉哥哥!你不能有事,如果你真没了,我怎么办?”向来笑得开朗的少女在这一刻慌乱不止,她发觉血怎么都捂不住,便抱起他冲出去,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祈龙坛,外面的云骑军等候多时,镜流就站在队伍面前。
“镜流!快救救他!用你的寒气冻住他的伤口……”
镜流没有动作,她面若寒霜发令:“龙尊遇刺,封锁全场!众将士听令,拿下凶手杜季青!”
“你说什么!”
被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团团围住,刚从血雨里出来的白珩狼狈不堪,她抹了一把脸,恶狠狠瞪着镜流:“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镜流冷着脸负手背着支离剑,“收到举报,乱玉真君杜季青因私人感情来到鳞渊境试图刺杀龙尊丹枫,他成功了,所以就此逮捕回去问审,有什么问题吗?倘若不是他刺杀的,也得他来解释,而不是由你,不过很可惜,他似乎开不了口了。”
“是我非要带他来的,要抓的话,只抓我一个,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止血啊镜流!”
“没这个必要了,白珩。”
狐人少女抱紧了昏迷的杜季青,像是护食的小动物狠瞪他们一圈人,“你们不管的话就给我让开!我要去丹鼎司!”
镜流不紧不慢说:“恐怕龙师们不会让你们过去的。饮月死了。”
白珩止住了脚步,似乎是经受太多打击,她没再露出震惊的神色,冷淡得像是听到了无关痛痒的话,“死了?饮月早已堕入魔阴身,你确定他真的死了吗?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亲眼见证一下!让开!你们谁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
星海空荡荡,远比大海更让人窒息。
但是大海冰冷,会让你不断下沉,死死拖拽着你陷入死亡。
杜季青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梦到如此真实的窒息噩梦,还记得自己是被一剑刺穿,他就这么倒地不起了,白珩那个小姑娘肯定很伤心吧?
头疼头疼,他可是狐人族修炼了几百年的狐仙啊,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去?
不过要怎么哄她开心呢?
杜季青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不是熟悉的人,而是个身穿丹鼎司学徒长袍的持明族小姑娘,她见杜季青乱动,赶紧按住他:“夫人,您受伤严重,还是好好躺下养伤,不要让将军再担心了。”
怎么是称呼夫人而不是大人或真君?
杜季青心头觉得不妙,问她:“白珩呢?”
“白珩?”持明姑娘疑惑重复了名字,她笑着摇头,“我虽然不知道白珩是何人,不过您得安心养伤,这样那名叫白珩的人才会更放心一些。”
这难道是……回到了现实中了?
幻胧呢?她被将军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