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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1 / 2)

聂修远:“……五遍。”

…………

第二日的内阁朝会,还是在紫宸殿召开。

等内阁朝会结束,聂修远才要准备着为水鹊授课。

授课的地方就在紫宸殿偏殿。

等散了会,聂修远转步便可以去到。

只是不知道对方抄完河防通议没有。

聂修远商讨国事时,脑海中时不时浮现水鹊昨天可怜的样子。

……没抄完也不打紧。

“众位爱卿,青州水患的赈灾事宜,可还有异议?”

段璋高坐在漆金雕龙木椅上,身前是摆着诸多奏折的条案。

赭黄袍子宽大,铺满了整个龙椅,他手持一卷奏章,大袖垂落到地面。

底下的内阁大臣全无异议。

散了会,聂修远总觉得哪里有异样。

同僚皆出了紫宸殿,聂修远本就没推动轮椅多远,忽地又转回去。

缠枝纹紫毫笔落至地面,鼓溜溜滚到圆木轮底下。

聂修远抬起视线。

却见圣上的大袖挪开,露出方才一直遮掩着的沅亲王,坐在软绒团上,手臂垫在脑袋底下,枕着兄长的膝头,双目安然闭着,睡得唇微微嘟起,张开一道小缝。

他的骨架小,段璋的龙袍又宽大,大袖一遮,加上前面有条案遮住,无人发现异样。

竟是抄书抄得忘了时间,撞上内阁群臣开会,躲在那儿,结果睡着了,毛笔挥墨挥得龙袍横七竖八的黑痕,甚至睡沉后,松开了手,毛笔落地也不知道。

聂修远猜测,说不定到紫宸殿抄书,也是沅亲王计划中的一环,装装可怜,让陛下帮忙说话,往后就不用再抄书了。

别看沅亲王身量小,躲在那儿睡得脸颊红红,却是和狸奴一样狡猾。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31)

水鹊辛辛苦苦上课,竟是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

不过好在有他之前的努力,聂修远妥协了,不再要求他抄书,只是每日正式授课前都要考察一下他昨日学习的内容。

甚至有的时候还让段璋来考察他。

以至于段璋在紫宸殿批奏章的时候,时不时就让他背书,一心二用,一边工作还能一边纠正水鹊背错的地方。

甚至因为前头秋末青州水患,跑死了十几匹马火急火燎从地方送到段璋条案前的奏折,他也让水鹊过来看过,还结合此事考校他的功课。

水鹊从河防通议学到水经注,在这方面虽说不上应答如流,但好歹能罗列出一二三点。

现在已经在学什么齐民要术了。

只是水鹊还是不大明白,段璋为什么要他学这些。

他是沅亲王,无论是亲王府,还是封地,都有专门的官员打理,他学这些做什么?

他又不用像男主一样每日四更天起来上朝,走什么官场升级流。

光是靠皇兄的赏赐,领食邑的赋税、还有爵位的俸料,就已经让他几辈子都吃不完花不光了。

勉强上课上到腊月初十,乾宁节,本朝天子生辰,水鹊终于有了喘息的休息时间。

早在节前一个月,教坊司便召集了艺者排练演奏,文官武将们,皆在节前两日组织前往相国寺为皇帝祈福。

相国寺内的祈福斋筵结束后,皇宫内笙歌鼎沸,凤管鸾箫,大摆天子御赐宴席,宴请文武百官,光是菜式便足有一百零八道,八宝野鸭、 佛手金卷、砂锅煨鹿筋、 鸡丝银耳……

旁人吃得如何,水鹊不知道,但是他反正是吃得脸颊粉红、肚子鼓鼓。

他在相国寺给皇兄求了香囊,现在好好地挂在段璋的腰间了。

他去看段璋,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吃多少,脸色好像也不是多好的样子,水鹊坐得近,因此可以发觉段璋明显是强打精神,眼底倦色深重。

水鹊知道,段璋为了乾宁节接连五日的休沐假,加班加点地提前批完了堆积的奏折,有好几个晚上,紫宸殿几乎是彻夜通明。

他有些担心。

散了筵席后,都将要回到东宫了,还是改道去了养心殿。

按照时点,皇兄应当要准备休息了。

紫檀宫灯明亮,养心殿的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水鹊给这幅场景吓了一跳。

内殿绛帐重重,龙榻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好似要将心肺一同咳出来。

养心殿的宫人们见他来了,皆行礼,低声:“见过亲王殿下。”

咳嗽声停了一阵,结果过了一会儿又压不住了,愈演愈烈。

水鹊看到从内殿快步端着水盆出来的宫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这是……怎么了?

水鹊小心地探头,往内殿看,“皇兄……?”

“小幺。”

段璋坐靠在龙榻,面色苍白,御医正在为他把脉。

不是旁人,是之前也为水鹊诊过病的,翰林院医官局的杜医官。

他的语气凝重,劝道:“陛下自当珍重龙体,前几日劳累过度,沉疴宿疾难免复发。”

写了方子让大太监送到御药院去煎药送来。

杜医官见他来了,让出龙榻前的的位置,“殿下。”

水鹊上前,握住段璋的手,惴惴不安地问:“皇兄生病了,很难受吗?”

段璋不愿意让弟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但控制不住,偏头咳嗽了一阵,清了清嗓子,缓声安慰他:“无事,是多年的顽疾了。”

他挥手屏退内殿的宫人。

水鹊才知道,能够轻易骑马拉开一石力弓,百步之外正中靶心的皇兄,看似无所不能,实际上身患多年的顽疾。

一旦劳累过度便会咯血。

翰林院医官局的所有御医皆束手无策。

可他是天子,九五之尊,普天之下的事项如此之多,无论如何,也是难以空出时间来休憩的。

段璋声音喑哑,轻抚水鹊的脸颊,“小幺要用功念书,我听聂相说,近日小幺的功课多有进步了。”

水鹊好像终于猜到了什么,“皇兄,你不会是……”

等等,是准备让他以后继任君位吗?

是、是开玩笑的吗?

段璋垂眼,应声。

御医曾经保守估计过,按照如今他的工作强度,大约也仅有十年时间。

每年招募声名在外的游医进宫面诊,结论也相差无几。

除却天下百姓,段璋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弟弟。

万一自己走后,这些人不能够善待沅亲王,该如何办?

思来想去,段璋认为还是将帝位传到弟弟手中,最为稳妥。

谁人敢冒犯九五之尊呢?

虽说以弟弟的能力,恐怕在十年之内不能够成长到独当一面,但是有魏家在,有他提拔的心腹在,想来或许是不成问题的。

水鹊直摇头,“不要不要!”

他紧紧抱住段璋的腰身,仰面可怜道:“我只想当小幺,要皇兄养着我,处理政务这一类事项,我不行的……”

难怪脱离世界的选项一直都没有修复好,原来是因为段璋将他认作了继承人,他要是脱离世界了,大融便无人继承大统了,因而小世界的意识潜移默化,将他认定为重要角色了。

要是段璋继续持这样的想法,水鹊就一直没法脱离世界了。

那就要天天上朝,每日四更天起来,寒冬腊月批奏章批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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