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2013年2月19日，国内除夕。

&esp;&esp;郁知坐在工位上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桌上的礼盒。

&esp;&esp;绸缎包装，银色丝带，礼盒上的暗纹低调奢华，某家奢侈品品牌女士成衣系列限量发售的春季礼盒。

&esp;&esp;浅色卡片插在丝带下，用钢笔写着行字：「“知知，新年快乐。”」

&esp;&esp;落款：程聿骁。

&esp;&esp;郁知并没有要拆开的意思。

&esp;&esp;她盯着卡片看了一会儿，把它抽出来，合在掌心里。

&esp;&esp;没拆盒子，也没有丢掉，手指沿着包装的边角慢慢滑过，最终将它推到办公桌角落。

&esp;&esp;放在桌上，占着地方，看得见，也碍眼。

&esp;&esp;手机信息铃声不断响起，屏幕跳出熟悉的名字：郁瓒（未接来电&esp;9）（未读信息&esp;23）

&esp;&esp;点开，信息app里满屏的红点。

&esp;&esp;【姐，公司合作谈完了，今天除夕，等你下班，我去找你，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esp;&esp;【姐，接电话。】

&esp;&esp;【姐，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esp;&esp;【姐，回个话，别不理我。】

&esp;&esp;消息连着，几乎没有间隙。

&esp;&esp;翻完所有的信息，郁知的神情没什么波动，片刻后，她抬眸。

&esp;&esp;从身侧打来的光线晃得有点亮，郁知转头瞥了眼，看见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

&esp;&esp;这个点，国内的年夜饭大概早就开始了。

&esp;&esp;手机反扣在桌上，郁知打开文档编辑晨报。

&esp;&esp;今天，她谁也不想理

&esp;&esp;过年。

&esp;&esp;这个词对郁知来说有点陌生了。

&esp;&esp;她小时候还挺喜欢过年的。

&esp;&esp;在她妈生病之前。

&esp;&esp;后来，每年的春节没了团聚欢庆的由头，日子还穷，郁知就不喜欢了，但也照旧和郁瓒年年都过。

&esp;&esp;有钱没钱，年得过。

&esp;&esp;这是她妈说过的话。

&esp;&esp;再后来，到了纽约，她的年就变成了电脑前的冷光，破旧公寓里单调的空调声，或者一个人蜷在被子里，看窗外的雪花飘落。

&esp;&esp;叁年了。

&esp;&esp;她已经连续叁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纽约过年了。

&esp;&esp;动了动鼠标，郁知继续修改文档。

&esp;&esp;手机又接着震动了几下，她没去看。

&esp;&esp;桌角的礼盒安静地躺着，绸缎的包装映着光，抽出来的贺卡孤零零地夹在鼠标垫下，露出程聿骁写着“新年快乐”的字迹。

&esp;&esp;郁知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继续输入数据，页面上的内容更新了一行。

&esp;&esp;她想，今晚也许可以晚点回去，或者，干脆不回去

&esp;&esp;22:06，郁知坐在上司办公室，听他指出自己所交的报告中的错误。

&esp;&esp;“市场波动是资金流向决定的，利率的长期趋势不能单看期货定价”

&esp;&esp;陆琛的声音沉稳，每个数据的变动原因都被拆解得精准，毫无冗余。

&esp;&esp;可郁知没有听进去。

&esp;&esp;她的耳朵捕捉到了所有的声音，脑子却像是被填充了一团空白，思绪被拉扯着，浮在半空中，没有落点。

&esp;&esp;光从天花板洒下来，落在桌面，文件，笔记本，她的手指。

&esp;&esp;这一刻，郁知什么都没想，甚至连在走神这件事，都没有意识到。

&esp;&esp;直到陆琛的声音停住，唇间吐出她的名字：“郁知。”

&esp;&esp;郁知回过神，睫毛颤动，片刻后，低声道：“……抱歉，陆总。”

&esp;&esp;“在想什么？”

&esp;&esp;郁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对面的男人也没有再问。

&esp;&esp;郁知放下笔，指尖扣着纸页的边缘，忽然开口：“老板，今天是除夕。”

&esp;&esp;空气骤然变得沉默。

&esp;&esp;陆琛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身上。

&esp;&esp;郁知低着头，搭在笔记本侧页的手蜷紧，轻声问：“你以前，怎么过年啊？”

&esp;&esp;“不过。”

&esp;&esp;这次，陆琛回答了。

&esp;&esp;“哦。”

&esp;&esp;“那你家里人呢？”

&esp;&esp;“他们过。”

&esp;&esp;郁知点点头，没继续问下去。

&esp;&esp;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esp;&esp;“你呢。”

&esp;&esp;“嗯？”郁知抬眸，对上男人平静的双眸。

&esp;&esp;“小时候过，后来就……不太过了。”郁知声音低低的。

&esp;&esp;话说出口，郁知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放空状态下说了些什么。

&esp;&esp;她怎么能跟老板聊这些？

&esp;&esp;嘴唇动了动，郁知开口：“其实，老板，我——”

&esp;&esp;“今年也一样吗？”

&esp;&esp;郁知低眸，她想到了郁瓒。

&esp;&esp;“……原本是。”

&esp;&esp;“现在呢？”

&esp;&esp;郁知摇头：“不知道。”

&esp;&esp;陆琛看着坐在他对面，低着头的郁知，沉默了几分钟，随即放下笔，将翻开的文件夹合上，声音平淡：“走吧。”

&esp;&esp;郁知一怔，没反应过来：“去哪？”

&esp;&esp;陆琛起身，扣上西装外套：“时间太晚，能买的东西不多。”

&esp;&esp;郁知还站在原地。

&esp;&esp;陆琛瞥了她一眼：“过年。”

&esp;&esp;直到站在超市货架前，郁知的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esp;&esp;她居然跟她的上司，陆琛，站在纽约深夜的超市，推着购物车，挑选过年的食材。

&esp;&esp;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从背脊攀上，连心底那点低落的情绪都被取而代之。

&esp;&esp;就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