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烟说:“我够吃了。”
“那就多吃点,”如炼说,“你还在长身体呢。”
等傅烟吃完饭,如炼便把碗筷拿过来,手里掐了个咒,碗筷立马就干干净净了。
如炼知道傅烟最喜欢这个环节,所以回回都把决掐得花里胡哨的,就像是故意表演一样,五指晃得都快出残影了。
傅烟:“哇——”
如炼没忍住笑出了声。
靠着蘑菇又撑了两天,实在没什么吃的了,而且如炼的病色也越来越明显了,傅烟着急得要命,但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这样下去不行,万一炼哥真出什么事,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而且……也不知道小云怎么样了,病好点了没有。
趁着如炼睡着,他悄摸摸溜了出去,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主山的山头,结果一个人都没看见。
“有人吗?”他问了一声,回声荡了一圈,无人回答。
夜色已深,只有宗主寝房的灯还亮着,傅烟于是小跑过去,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武高才把门打开,见是傅烟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因为西院那边没什么吃的了……而且我也有点担心小云……”傅烟解释。
“瞧我都给忙忘了,”武高疲惫地笑了笑,往他身后看去,“阿炼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也病了。”
“如炼也病了?”武高的声音骤然提了起来,
傅烟点点头。
武高深深叹了一口气,拉着傅烟进屋坐了下来。
“我妹妹……”傅烟欲言又止。
“你妹妹还好,目前没什么大碍。白水村的村民们自发搞了个医馆,把你妹妹也接过去住了,我这边的弟子也每天都会去查看情况的。”武高说。
傅烟正要松口气,却听武高又说:“大家都病了。”
傅烟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白水村,阿炼的师娘,师叔师兄,白水宗里所有人都病了,”武高苦笑一声,叹道,“现在啊,就剩你和我了。”
武高的目光飘向了里屋,班仪正在里面躺着。
傅烟非常疑惑:“如果说您是因为修为深厚才没生病,那我又为什么没事呢?”
武高沉默了一会,收回目光:“孩子,你知道什么是恶念吗?”
傅烟点点头,又摇摇头。
“它是一种存在于每个人心底的念头,”武高说,“——不好的念头。每个人都有恶念,它本来并不致病,但因为天上神仙之间发生的事,这恶念就成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些病灾就降到了我们头上。”
傅烟知道什么是恶念,但他还是没弄懂为什么命运唯独眷顾他一个人。
武高看着他清澈的双眸,烛光在他的眼底投下了两个明亮的光点。
“因为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武高说。
傅烟摇摇头:“炼哥也很善良。”
武高道:“他心里有太多事了,倒也并不是说他得病了所以就不是善良的人。”
武高的声音里带着点沧桑和无可奈何,渐渐不像是说给傅烟听的了。
“只有杂念全无的人才能逃过此劫,怪只怪我没能好好传授他们心法,以至于……”
傅烟想安慰一下武高,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了半天,只能笨拙地问:“那、那该怎么办呢?”
武高起身去里屋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很厚又很旧的书来,摆在了桌子上,翻开其中一页让傅烟看。
傅烟看了几个字,红着脸摇了摇头:“我……不太识字。”
武高抱歉地笑了笑,把书拿回来,一个字一个字指着给傅烟念,一边念还一边解说:“这是说这世间有一种至纯的东西,叫万年寒冰。”
他翻了一页过去,“这里记载着用万年寒冰驱散世间杂污的方法。”
傅烟道:“是不是有了万年寒冰大家的病就会好起来了?”
武高点头点了一半,又翻了一页过去。
这一页不需要他解释傅烟也能看懂,因为这一整页都是画,画里是一个威武的雄狮,脚下踏着一条巨大的鱼,口吐寒气,睥睨万物。
“这是一个神仙,”武高尽量用最简单易懂的说法给傅烟解释,“他叫东极,就是他掌管着万年寒冰。而且这寒冰属于至寒之物,并不是说谁都能碰的,也就是说……”
“就是说如果神仙不给我们,我们就没办法了,是不是?”
武高点点头,把书合了起来。
傅烟听懂了,原来武高这些天一直在研究破解恶念的方法,怪不得堂堂武仙人也看起来这么憔悴。
“您休息吧,”傅烟懂事地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说完,他朝武高鞠了一躬,拉上门走了。
回去后,他发现如炼正满院子找他,见了他后才大松一口气,语气中不免带了点怨怼:“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出去采蘑菇,摔下悬崖摔死了。”
傅烟先跟他道过歉,见如炼气消了,才将自己从武高那里听来的一番话全部说了,末了,又道:“但是……天底下的老百姓有那么多,神仙应该没空管我们吧?”
听完话后,如炼足足沉默了大半个晚上,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说:“我要去看看。”
傅烟都快睡着了,听到这句话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道:“要去哪里呀?”